祁北

这儿北北,幼稚园写手,跳圈如跑酷,磕颜,也磕cp,杂食党

【深海】那个迷人的卧底17

Chapter17


毕忠良是在唐山海同陈深联手处理好吴龙后的第二天回到行动处,陈深站在窗口,眯眼注视着毕忠良从轿车上走下来,这个时节虽然是晚冬,但上海的气温还是能让人冷到骨头里,毕忠良却只穿了件衬衫,外套勾在手肘上,在瑟瑟的冷风里匆匆走进行动处的大门。


一阵冷风顺着缝隙吹了进来,陈深打了个哆嗦顺手将窗户关上,他慢慢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点了根烟一下没一下地抽了起来,烟很快就沿着窗户漫了上去,唐山海这几日常常不在行动处,也不知道有没有为李默群的相好挑好住处,陈深叹了口气,这几天两人也没有什么交流,唐山海似乎一直在避着自己,倒是让他生出一种被用完即弃的错觉。


“陈队长。”


陈深猛地向门口看去,不由得笑了,“二宝,老毕回来了你不待他身边,在我门口转悠什么。”


“处长找你。”刘二宝简明扼要地说完来意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门口踌躇着试图向内张望,陈深迅速反应过来,快步走到门边,右手随意地搭在门把手上,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刘二宝向内窥探的目光,刘二宝不敢拿陈深怎么样,只能悻悻移开目光:“你有没有见到唐队长。”


“我怎么知道,唐队长可不会向我报备行踪。”陈深心念一动,掸了掸烟灰,漫不经心地问,“老毕找唐山海干什么?”刘二宝愣了愣,对陈深的问题避而不谈,只是催促:“陈队长还是快些,别让处座久等了。”陈深知道不会在刘二宝这里再得到更多的信息,于是关上门道了声谢就不急不徐地向毕忠良办公室走去,经过唐山海办公室时,陈深忍不住瞟了一眼紧闭的门,唐山海并不在办公室,这让陈深有些失落,一颗心也高高地悬了起来。


“陈深,你好大的架子。”毕忠良已经温好了一小壶酒,醇厚的酒香在办公桌前氤氲开来,他端起盏瓷杯吹了吹,却并不急着喝,只是抬眼看向陈深,陈深顶着毕忠良幽幽的眼神走进办公室,他指间的烟还没燃尽,周身萦绕的一股淡淡的烟味被酒香压了压。


“又跑去哪里抽烟了?”毕忠良几口喝干了酒,缓了缓才没好气地问道。


“哎呀。”陈深笑了笑,毫不在意地掂着烟屁股在毕忠良的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瘾犯了嘛,忍不住多抽了几口。”


烟灰被碾碎,堆起一块,又被风细细地吹开,陈深顺手将开了一条缝的窗户阖上,瞥了眼毕忠良,毕忠良虽然嘴上斥责了他几句,但面部表情仍事愣愣的,像没回过神,“老毕,你找唐山海干什么?”陈深先发制人地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毕忠良又往瓷杯里续了些酒,酒精炉还在呼呼地烧,浅浅的光在毕忠良带着笑意的脸上跃动,“是刘二宝告诉你的。”


“他伸长了脖子不知道在我的办公室找些什么,我拦着不让他看,他就告诉我了。”陈深耸了耸肩。


毕忠良点点头,目光在陈深的手腕处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吴龙死了。”


“吴龙?”陈深犹疑一瞬,直勾勾地看向毕忠良,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讶异,“他不是我们安插在福寿堂的线人吗,他怎么死的?”陈深当然知道吴龙是怎么死的,而且也非常清楚毕忠良在试探什么,虽然毕忠良此刻脸色苍白,浑身放松地靠在座椅上,但陈深明白毕忠良的视线从他跨进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就再没有从他的身上挪开。


“我怎么知道。”陈深敷衍刘二宝的话被毕忠良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毕忠良冷笑一声,听起来心情并不愉快,“尸体在江边被渔民捞上来后就移交给警务局处理,我同那局长有几分交情,一从南京回来就被叫去辨认尸体。”说完毕忠良似乎回忆起什么,露出点厌恶的神色。


“局长知道你同吴龙的关系吗?”


“不知道。”毕忠良语气缓和了下来,“渔民捞出来两具捆在一起的尸体,一具是吴龙,另一具也算是个熟人。”


“谁?”陈深继续装傻充愣。


“刘三金。”毕忠良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名字,“你上次逮捕的军统刘三木的弟弟,警务局局长就是认出了他才叫我过去的。”


“怎么死的?”


“枪杀,尸体在水里已经泡得有些发胀了。”不知道是不是刚从南京回来还没有休息的原因,毕忠良看上去疲惫极了,他揉了揉眉心,脸色较陈深刚进来时又白了些。


“我想起来一件事情,不知道跟吴龙的死有没有关系。”陈深犹犹豫豫地开口。


“说。”


陈深想了想,轻声说:“那天我去福寿堂取这个月的分红,恰巧遇见吴龙,他看起来慌慌张张的不敢正视我,我疑心他有问题,就使了些手段审了审他,这小子不禁吓,几下就全招了。”


“他说,上个月被我们抓起来的军统有个弟弟,叫刘三木,在他哥哥出事后想出国避避风头,不知道从哪个渠道搞来一批烟土,想要转手卖掉换点路费,吴龙打算接手这批烟土,绕过华老板,低进高出,小赚一笔。”


“然后被华老板发现,在交易过程中被杀鸡儆猴,钱和烟土都被华老板截获,用来警告其他蠢蠢欲动的人。”毕忠良一挑眉,苍白的脸上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这倒是个不错的推理。”


“我只是这么揣测。”陈深笑笑,“说不定这点烟土,他华老板根本看不上眼,倒是这吴龙自己惹了仇家,牵连刘三木做了冤死鬼也有可能。”


“揣测得不错。”毕忠良赞赏道,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吴龙死了不可惜,大不了再挑一个信得过的,只是那刘三木未免死得蹊跷冤枉,兄长被戴老板的人出卖,他不去找戴老板庇护,反倒铤而走险倒卖烟土想要出国,实在奇怪。”


“奇怪的事情多着呢。”陈深撇撇嘴,不以为意,“你找我来不会就为了这事。”


“不止。”毕忠良用食指指尖点了点桌面,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你和唐山海最近走得挺近,这么贵的欧米茄表他说给你就给你了。”


“这块表啊,唐山海最近忙着给李默群的新相好挑一处宅子,他在上海人生地不熟,让我帮他参谋参谋。”陈深嘿嘿一笑,挽起袖子炫耀似的在毕忠良眼前晃了晃,“这是他给我的好处费。”


“有了这块表,姑娘们都跟我亲近了很多。”


毕忠良盯着陈深冷哼一声,“小赤佬,你该不会被唐山海收买了吧。”


“不会的。”陈深笑嘻嘻地边摆手边从座椅上起身,手揣在口袋里,刻意露出表带,晃着步子向门口走去。


“哦,陈深,你回去的时候去一趟人事处。”毕忠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温和地喊住陈深,“让他们提醒一下唐队长,忙李主任的事情我不反对,只是出勤率低,到手的工资少,唐队长就不要见怪了。”


陈深走到一楼时恰巧遇见唐山海从外面回来,上海的暮冬多雨,唐山海回来的时候正下着绵绵细雨,又软又密,十分缠人,唐山海带着一身浓浓的水汽大踏步地迈进行动处大厅,两人在楼梯口处碰在一起,陈深想着近几日都没有机会同这人说上几句亲热的话,今天既然撞见了无论如何都要将人逮住,让他没料到唐山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率先开口:“陈队长,要是没吃午饭,能赏脸同唐某一同去吃个饭吗?”


“当然可以。”


唐山海挑了一家滇菜馆,离行动处不远,坐在店里隔着玻璃可以看见行动处的大门,等菜的时候陈深迫不及待地问道:“山海,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我在调查邹元明被刺杀一事。”唐山海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本来打算等有眉目了再同你讲。”


陈深想了一会儿才记起邹元明这个人,连忙追问:“那你有眉目了吗?”


“有一些。”唐山海点了点头,“我调查了邹元明被刺杀前的人际关系,既无结仇也无结怨,不过,我估计仇杀的可能性不大,就没有深入调查。”


“等等。”陈深打断了唐山海的推测,“你调查这个做什么,邹元明不是……难道他不是死于军统之手。”陈深忽然反应过来,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声音也刻意压低了很多。


“是的。”唐山海扭头看了看四周,才继续轻声说道,“虽然军统对我下了锄奸命令,但动手并不是飓风队,我本来以为是南京政府自己内耗,或者说邹元明惹了什么人招来杀身之祸,可最近军统在上海的联络站下达新的命令让我改变了想法。”


“什么命令。”陈深正聚精会神地听唐山海的讲述,见唐山海突然停住,忍不住催促。


“把手伸出来。”唐山海拨开桌上的菜盘,为陈深的手留出一方空间。


陈深不知道唐山海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但还是乖乖地伸出右手,唐山海一眼便看见陈深戴在腕上的表,不禁抿唇微笑起来。他也伸手覆在陈深的手背上,指尖从陈深的指尖开始缓缓向上滑,最终停在了微微凸起的指骨上开始有节奏地敲击起来,陈深被撩拨得心痒痒,被蜻蜓点水般触及的每一寸肌肤,都像东风过草地,温柔缱绻又生生不息,他舔了舔唇角,恍惚地想原来春天已经来了。


唐山海专注地在陈深的手背上敲下一组摩斯电码,随着一个个电码被缓慢稳定地敲出,陈深的眼神顿时肃然,他凝视着唐山海,目光近乎炙热,唐山海停止了敲电码,他抬头撞见陈深眼底的难以置信以及随之涌来的狂喜,唐山海知道陈深欲言又止是想问些什么,于是轻轻地点点头。


陈深竭力按捺住心中的欣喜,眨了眨眼,方才唐山海敲下的摩斯密码是“军统上海联络站要求我尽快从邹元明那里取得日伪在华北的军事布防安排”,若是真能取到,不仅对于延安政府在华北的反剿和军事打击将会大有助益,还会减少战友的牺牲。


“为什么邹元明会有日伪的军事布防图?”陈深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说来话长。”唐山海夹了一块鸡肉放进陈深的盘中,“你边吃我边同你细讲。”


“这要从邹元明这个人讲起,虽然我同他有过同窗之谊,但到底多年未见,所以近几天我越级调出邹元明在七十六号的档案。”唐山海放下筷子,思索片刻又继续说道,“他起初是徐恩曾的人,原是中统广州基层党部的负责人,后来广州沦陷,中统组织系统破坏严重,他就随汪北上,南京政府成立后他就被中统除名,上了戴笠的锄奸名单。”


唐山海稍稍喘了口气,喝尽了茶杯里的茶水,抿抿唇又继续说下去,:“在他意外身亡后,我将此事报给重庆方面,紧接着联络站就对我下达了命令,据此我怀疑邹元明早已和军统暗通款曲,他替日本人来视察行动处为假,与军统交易情报为真,我猜测邹元明死时应当还未完成交易,所以重庆方面才会急电上海联络站,让我设法取得那份情报。”


陈深在唐山海讲完前替他续好茶水,蹙着眉有些不安,“那他们没告诉你具体应当在哪里取得这份情报吗?”


“没有。”唐山海苦笑着摇摇头,觉得颇为棘手,“邹元明应该不会将这么重要的情报随身带在身上,情报要么被他存在银行的保险柜内,要么就被他藏在家中。”


“没事。”陈深见唐山海言语间沮丧不已,便开口安慰道,“如果是在家中,想必也是在上海的某处住宅内,就算是在银行的保险柜内,在他家中也可以寻到线索。”


“你说得对。”唐山海勉强地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还有顾虑。


“快点吃吧。”陈深也不知道该如何纾解唐山海沮丧的心情,桌上的菜已经凉了,唐山海微微叹了口气开始埋头扒饭,陈深刚才听唐山海讲述来龙去脉的时候吃了一些,这个时候就有些无所事事,他撑着腮帮子一边欣赏唐山海低头小口小口地吃菜,一边思考拿到军事布防安排的可能性,他与上线医生是单线联络,所以是否陪着唐山海冒险去取军事布防安排全权由他自己决定,没取到,无功无过,取到,那自然是最好的情况,他潜伏两年,一朝被启用,即使沈秋霞告诫自己要时刻谨记有重任在身,不要轻易行动,他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什么,拿到布防安排就是一个为组织做贡献的好机会,他如何能忍耐住心中的渴望。


“怎么了。”唐山海看着陈深呆呆地望着自己,下意识问道。


“没什么。”陈深回过神,笑了笑,“今天下午我要去一趟猛将堂孤儿院,唐队长要同我一起去吗?”


唐山海想了想,觉得去一趟也无妨便点头同意了。陈深绕过桌子顺势揽过唐山海的肩膀就往外走,唐山海措不及防几乎是被陈深挟着往外走,他恼怒地推了推陈深,低声道:“我还没付钱呢。”陈深摸着鼻子讪笑两声,“那唐队长快去,陈某囊中羞涩就不同你争了。”


陈深站在原地,看着唐山海小步跑到前台付完钱,又一路小跑过来,催着他快些走,催罢唐山海又故意刻薄道:“我可不像陈队长,有毕处长照拂,我这几天不着行动处的,再迟到这个月可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人事处的人告诉你了。”陈深脚步顿住,他侧头带着笑意看向被自己揽在肩头的唐山海,被刻薄了也没有生气。


“是柳美娜告诉我的。”唐山海叹了口气,“我进行动处时刚碰见她出去。”


“她消息确实灵通。”陈深似乎竭力憋着笑,身体微微颤抖。


“你倒是幸灾乐祸。”唐山海瞥了一眼陈深,挣脱了陈深的手臂,“陈队长是想在唐某喝西北风时帮衬一把吗?”


“反正行动处这点工资也不够唐队长塞牙缝。”陈深耸耸肩,目光落在唐山海的手腕上,唐山海腕上又戴了块新表,镀层光亮,银色指针转动发出清晰均匀的嗒嗒声,一看价值不菲。


“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唐山海无奈摘下表递给陈深,陈深接过表细细看过才发现表带上确实有些细微的划痕,不仔细看还真会忽略,看得出表主人很爱惜这块表,时时注意保养。


“是我兄长偷偷塞进我的箱子里。”唐山海重新将表戴回到手腕上,眼眸低垂,似在回忆着什么,“我兄长喜欢收藏表,我对表没什么兴趣,怕我吃苦趁我不注意将表塞进去的,要是走投无路也可以卖了换钱。”


陈深没有想到其中还有更深缘由,他自己也有兄长,心中难免酸涩柔软,闷闷地道了声歉,唐山海原是顺着陈深的打趣稍稍解释了一句,没想到陈深反应那么明显,以为是自己措辞太激烈,有些愧疚,走了几步伸手轻轻抚了抚陈深的后背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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