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

这儿北北,幼稚园写手,跳圈如跑酷,磕颜,也磕cp,杂食党

[深海】那个迷人的卧底18

Chapter18


吴龙和刘三金双双离奇身亡后,毕忠良虽然心中存疑,但毕竟无凭无据也就没有花心思再追究下去,这一关算是过了。将李默群的事办好后,唐山海中规中矩地坐在办公室里上了几天班,喝喝咖啡看看报纸。


这几天陈深很少来找他,柳美娜却是来得频繁,有时是闲话家常,有时又是娇声调笑,有时甚至会就杂志上的服装定制询问唐山海的意见。


唐山海从来都是不厌其烦,谈吐温文儒雅,且不失风趣幽默,言行体贴细致,给出的意见一语中的,很容易就博得柳美娜的好感,在行动处其他人的眼里,两人的关系愈发地亲近了。


再次见到陶大春是在一月中旬,春风和煦,人造水塘旁新栽的柳树抽出嫩芽,柔柔地垂到地面,唐山海挑了一条长椅,从今早买的《每日新闻》上抽了一张垫在椅面上,才坐下来不紧不慢地摊开余下的报纸浏览起来。


“先生,请问需要擦鞋吗?”


是陶大春。


这是他们紧急联络的暗号,他会提前一天致电云南会馆,电话响三声便挂掉,第二天,他们就会在人工湖旁见面,以小商贩跟顾客的身份传递情报,有时是买烟,有时是擦鞋,方式不固定。


“嗯,麻烦你了。”


唐山海目光没有从报纸上挪开,他的脸继续掩在拉开的报纸后,只是将翘起的二郎腿缓缓放下搭在陶大春随身背的小板凳上,获得允许后陶大春知道周边环境安全,可以进行接头,便从斜挎的布包里拿出一块深色软布,开始慢慢处理皮鞋表面的灰尘。


“听说最近飓风队的行动都不太顺利。”唐山海盯着报纸轻声问道。


“是的。”陶大春攥着软布的手紧了紧,恨得咬牙切齿,“那群狗汉奸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警惕性高,我们好几次出手都失败了。”


唐山海听罢,锁着眉头,目光恰巧落在兰心戏院新上映一部电影的广告上,盯着标题看了半秒才沉吟道:“邹元明遇害后,七十六号上下人人自危,肯定不好下手,这几日不如让兄弟们先休整,等风声过后再继续。”


“邹元明又不是我们杀的。”陶大春擦完了一只皮鞋,正要去擦另一只时低头咕哝了一句。


“我知道,交易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唐山海抖了抖报纸,随口一问,语气很平淡,就像在陈述“左边鞋子没有擦干净,烦请再擦一擦”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陶大春擦完鞋,将用过的软布叠好放在一边,犹豫了一下,边拿出鞋油边低声解释:“按照你兄长的要求,你的身份保密级别很高,同邹元明交易需要抛头露面,我们怕万一邹元明反水会牵连到你。”


鞋油被均匀地抹到皮鞋表面,陶大春边抹便叹气,一脸愁容,“可惜要不是我们不知道那邹元明的住所,也不至于让你去冒这个险。”


“为什么,那你们怎么进行交易?”唐山海下意识连珠炮似地抛出问题,他不自觉地扣紧报纸边缘,圆润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薄薄的纸张里,刚开始接到任务时,他的确有过不知所措,命令很粗暴直接,从死人手上取得一份事关全局的重要情报,只讲要尽快取得,却只字不谈地点,方式,手段,如今抓着线索,唐山海如何能放过。


“邹元明本来是徐恩曾的得力干将,叛党后徐一直没有放弃过追杀他,邹元明为人谨慎又有些能力,倒也平安活到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前几个星期,邹元明突然联系到他在军统的一个老同学,说是他有意携大礼投诚,听说是跟日伪在华北的军事行动有关,老同学也不敢怠慢,连忙就上报给戴老板。”陶大春思路清新,寥寥几句便说明来龙去脉。


“确实是一份大礼。”唐山海忽然一笑,“他向戴老板要了什么好处呢?”


唐山海的问题不难回答,陶大春却迟疑了一下,眉目间浮出些许疑惑,似乎也不是很能理解,“他要戴老板向花旗银行总部的一个陌生账户转一大笔美元,还要我们帮他买两张前往美国的船票。”


要一大笔钱不奇怪,政权会更迭,金钱却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只是这船票要求得有些突兀,唐山海心不在焉地翻过一页报纸,低声反问:“他在南京混得并不差,为什么会想要逃跑。”


“谁知道呢?”陶大春用鞋刷抹完鞋油,又拿出块方正的绒布来回擦拭鞋面,“他死的那天晚上本来约好要同我们在八里桥的一条巷口交易,他谨慎的很,不肯让我们去他家取,现在倒好,留下一个大烂摊子。”


“没事。”唐山海对八里桥这个位置并不陌生,那个地方人流混杂,有院子也有堆砌的二层民房,他就在那里为李默群的相好挑了一处小而精的四合院,李默群挺满意,私下里还请他吃了饭。


人对熟悉的地方总有一种笃定踏实感,唐山海内心安定下来,便好言安慰陶大春,“这地方我熟,找到住址不会太难,你且放心。”


陶大春黯然无语,事已至此他似乎也只能认同唐山海的说法,他利索地拾掇好擦鞋器具,将小板凳重新系到身上,手掌在衣襟擦了擦,接过唐山海递出钱后转身便向下一张长椅走去。


待陶大春弯腰询问坐在长椅上的人是否需要擦鞋时,唐山海起身理了理西装上的褶皱,然后整整齐齐地叠好报纸挟在手上,朝相反的方向缓步离开。


街边的唱片店里飘出白虹情意绵绵的歌声,柳条卷着风将歌声送得更远,塘边的人来来往往,唐山海的背影很快隐匿在人潮中。


当唐山海的越野车刚经过宝珠弄时,陈深正提着早晨买的一把蔬菜经过他的办公室,蔬菜是天还没有亮就运进城里的,用袋子装着,露出的菜尖上还浇着湿漉漉的露水,新鲜的很。


“哟,美娜,你找唐队长干什么。”在办公室门口陈深没见到唐山海,却看见柳美娜在那里徘徊。


“没……没什么”柳美娜被突然出现在背后的陈深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将手背到身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同陈深打了招呼。


“你不会是想请唐队长看电影吧。”虽然柳美娜很快将双手藏到身后,但陈深还是注意到两张电影票票根从柳美娜的指缝中露出来,便故意开口问道。


见事情瞒不住,柳美娜也不再遮遮掩掩,两朵红云飞上脸颊,“是的,我一个在戏院做事的朋友送了我两张电影票,我想着说不定……”柳美娜咬着唇,羞涩之情溢于言表,陈深本来想问是哪个戏院,哪场电影,可话在嘴边打了一圈转,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唐队长上班挺准时的,你再等等,他应该快到了。”陈深笑了笑,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没想到还没等他迈开腿柳美娜就叫住了他,陈深回头用眼神询问柳美娜还有什么事,柳美娜便趁机软声问:“陈队长,明天李主任的寿宴,你能帮我剪个头吗?”


“当然没问题,能为柳小姐这样的美人剪头发,倒是我陈深的荣幸。”陈深笑嘻嘻地应下了,再转头心思便活络起来,李默群的寿宴他听老毕提过一次,说是想让他负责寿宴的安保工作,好帮他在大人物面前混个熟脸,可最近他时时想着唐山海提及的军事布防图,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希望别出什么岔子,陈深推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刻不禁暗自祈祷。


可是天公不作美,李默群寿宴那天上海下起了暮冬以来罕见的大雨,断线一样的雨闪着华懋饭店招牌上的光彩劈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又顺着撑开的伞骨向四面八方逃逸,陈深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了这浓稠的雨雾里,内心始终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上面,让他喘不过气。


整肃好一队后,陈深举着伞慢慢地在队伍前来回踱步,声音在漫无边际的雨中脆弱而易折,“辛苦兄弟们了,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各位的好处。”言罢陈深抬手向下一挥,一队便迅速散开在华懋饭店的四周围出一条警戒线,深黑的雨衣在阴沉沉的雨中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陈深收起伞在华懋饭店门口静静地等待寿宴主人的到来,李默群的轿车缓缓地从远处的街道驶来,刺目的车灯在雨幕的折射下更加炫目,让人忍不住避其锋芒。轿车在华懋饭店的正门处停下,守候在一旁的侍者连忙冲进雨中,低眉顺眼地替李默群夫妇拉开车门,撑起雨伞。


“李主任好。”


陈深立正向李默群夫妇打了招呼,寿宴突逢大雨,李默群显然心情不佳只是冷着脸对陈深点点头就向里走去,紧跟在李默群身后挽着刘兰芝的毕忠良瞪了陈深一眼,示意他跟上,陈深会意,在叮嘱了跟在自己身边的扁头几句后便匆匆跟了上去。


华懋饭店大厅的舞池内已经有不少人随着乐队奏起的音乐在翩翩起舞,翻飞的裙摆像盛开的花骨朵,依着舞伴的躯体缓缓收缩,李默群经过时跳舞的人便停下舞步毕恭毕敬向李问好祝寿,李默群皆不咸不淡地应下,面色依旧冷峻,陈深一时也捉摸不透李默群到底是因为天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而心情不佳,他想着眼睛却是在满场胡乱打量。


唐山海似乎没有被邀请进入李默群的包厢,他只是站在舞池边缘静静地看着其他人跳舞,光影在他脸上变换移动,他仿佛置身于虚空之中,被隔离在所有人之外,冷静克制却又寂寥落寞。


柳美娜在同钱秘书在舞池内跳舞,聚光灯下钱秘书含情脉脉地盯着柳美娜的面庞,陈深早些时候替柳美娜理了一个时下在太太们中间最流行的头发,柳美娜很满意,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了好一会才娇声道谢,说改日一定请陈深吃饭。刘二宝不知道是不是受老毕的命令去执行什么任务,陈深在大厅内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日本人为了笼络李默群也派了人来赴李的寿宴,其中有些人陈深认识,还有一些却是生面孔,顾不上一一辨认,陈深就随毕忠良走进了李默群的包厢里。


包厢内除了李默群毕忠良以及他们的夫人,还坐着几个陈深不认识的七十六号的机要员同他们的太太。陈深依旧是不喝酒的,即使毕忠良使劲朝他使眼色,陈深还是无动于衷,翻来覆去就两个字,不喝。可是祝寿不喝酒怎么行,奈何陈深态度坚决,表示就算汪主席来了他也不会喝一滴酒,李默群被拂了面子,脸色自然不好看,可陈深到底是毕忠良的人,不喝酒这件事往大了说不大,往小了说又不小,不上不下的李默群也不好为难陈深,只好不阴不阳地讲了几句陈深,让小赤佬以格瓦斯代酒敬了自己一杯,就将他赶出包厢。


被赶出包厢的陈深却是有些无所事事,他拎着随自己一同被赶出来的格瓦斯,一种油然而生的同病相怜感使他又喝了一大口汽水,陈深晃悠着走到舞池边缘,却看见刚刚还站在这里的唐山海此刻正在舞池里跳起了舞,他的舞伴是柳美娜,一个是风流倜傥的俊男,一个是窈窕绰约的靓女,很难不吸引旁人的眼光。


两人都是舞场上的熟客,棋逢对手,舞逢知音,跳得十分融洽浪漫,柳美娜对唐山海的爱慕满满地从眼底溢出,像是一涌不枯竭的泉水,焕发无限生机。


“唐队长,你知不知道你勾了行动处多少姑娘的魂”柳美娜在跳舞的间隙,低声同唐山海调笑。


“是吗。”唐山海不置可否地一笑,“柳小姐在行动处也很受欢迎。”


唐山海面带笑容,言语间很真诚,这让柳美娜羞红了脸,“唐队长可真会说话,不知道哪位姑娘能有幸入得了唐队长的眼。”


“看缘分吧。”唐山海揽着柳美娜的腰,变换舞步,眉眼的笑意染上一层柔柔的光晕,煞是动人,柳美娜不禁沉醉在那幽深的眼眸中,神思恍惚,接连踩错好几个动作。


柳美娜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慌慌张张连声道歉,唐山海温声安抚,两人便依着节奏继续跳了下去,但是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陈队长,别来无恙呀。”


陈深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格瓦斯,总算是将神魂从舞池中央挪了回来,他扭头去看是谁与自己打招呼,让他没料到的是竟是一个熟人。


“是赵小姐呀,有什么事吗?”陈深懒懒地晃了晃手中的格瓦斯,不欲同赵昱多说。


“陈队长,我这里有些东西,我觉得也许你会感兴趣。”赵昱没理会陈深敷衍的态度。


“什么东西。”陈深不相信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能拿出什么东西,有些不耐,但还是顺着赵昱的话问了下去。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不如上阳台聊聊。”赵昱似乎有些着急了,她向四周看了看,忍不住催促陈深。


陈深被赵昱严肃的态度感染,也皱起眉头,向左右看了看,到现在为止陈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所以整体上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随赵小姐聊聊倒也可以,在这之前,不知道赵小姐能否陪陈某跳一支舞。”


赵昱犹豫了片刻,才搭上了陈深向她伸出来的手,男人的手宽厚温暖,两人边跳边向舞池中央靠近,两人的舞技都属于中等水平,在舞池里跳了一会儿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时陈深忽然低头凑到赵昱耳旁轻声说道:“准备交换舞伴。”


“什么。”


赵昱愣住了,陈深却没有给她太多的反应时间,在音乐节奏突然加快的那一刹那,陈深扶着赵昱的肩膀,将她往唐山海与柳美娜拉出的空隙上一推,赵昱措不及防地扯住柳美娜的手腕,唐山海见势连连后撤给赵昱留出足够的空间,好让她抓住柳美娜的另一只手,以免失衡摔倒。


陈深趁机勾着唐山海的胳膊将人往自己怀里送,唐山海伸手揽住陈深的后脖颈,陈深的发尾扫过他的肌肤,有些发痒,陈深一边搂着唐山海的腰装模做样地跳了几步。


“你这是干什么。”唐山海呼吸滚烫,他被陈深这摸不着头脑的架势打乱了节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顺着陈深的步伐往下跳,两人跳得都是男步,节奏搭不上,步伐也乱了套,场面一度十分滑稽,在场的人纷纷停下好奇地打量舞池上着稀罕的一幕。


“抱歉唐队长,本是想同你交换舞伴,没想到出了些岔子,扰了你的好兴。”陈深见周围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舞池上的这个奇观,便松开手,微笑着同唐山海道歉,唐山海虽然不知道陈深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神色冷淡,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陈深的道歉。


陈深转头又对柳美娜道歉,柳美娜受惊不小,牵着赵昱的手面色苍白,回过神来后不虞道:“陈队长,你这行事也太不小心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就不好了。”赵昱心中也是不解和埋怨,她一面压下心中的情绪,一面安慰柳美娜,好一会儿柳美娜才算是真正缓过神来,她也没心思跳舞,自顾自地就走开了。


等四周看热闹的人也散开了,陈深才随赵昱向二楼的阳台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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