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

这儿北北,幼稚园写手,跳圈如跑酷,磕颜,也磕cp,杂食党

【深海】那个迷人的卧底15

chapter15


麻烦?唐山海没有立刻追问陈深,比起直接伸手向别人讨要答案,他更惯于自己先不动声色地梳理,以免在某些情况下被有心人诱导而落入圈套,虽然陈深值得信任,但小心谨慎不能丢。


唐山海仰头去看钉在墙壁正中央的耶稣苦路像,面上露出些诧异,思绪却在飞速转动,陈深平日虽爱开些玩笑,但在紧要处却十分靠谱,看来他确实有个麻烦亟需解决,会是什么呢?唐山海忽然想起中午时自己同陈深喝茶,陈深欲言又止的神色,难道他当时想说的就是这个?


“是昨日那场爆炸吗?”唐山海试探性地问,自己来上海之后的所有行动无不处处小心,时时留意,昨日那场爆炸发生后他察觉蹊跷取消行动,虽然其中疑窦丛生可毕竟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唯一可能使他与那场爆炸牵扯上关系并惹来怀疑的便是他与邹元明的关系。


“不是。”陈深否决得很干脆,远处静安寺的钟声突然响起,在空中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陈深正欲再说蓦地就楞住了,最外层的波纹柔柔地擦过他的耳垂,唐山海似乎也听到了钟声,他绷紧的面色忽地柔软下来,嘴角噙着笑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在晕开的波纹里,陈深想起初见时的那个下午,钟声悠扬,唐山海在出站口的人潮中如同劲柳挺立着,面若桃花,风姿卓然,“你还记得军统六人组中有一个人叫刘三金吗?”陈深感到面色发烫,凑近把嗓子故意压得很低。


“记得。”唐山海沉吟片刻点点头,“当时应该是陈队长带队进行的抓捕行动,只是那六人早已被处决,按理应当构不成什么威胁。”


“如果没有被处决,又能有什么威胁呢?唐队长。”陈深双手插在裤兜里,悠悠地反问,“是怕刘三金无意泄露自己其实是军统弃子的事实吗?那样唐队长的见面礼未免就不够诚意了。”


“陈深。”唐山海几乎是低吼着叫出陈深姓名,他皱眉盯着陈深,陈深被唐山海灼灼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抽出手心虚地摸摸鼻子,唐山海意识到自己情绪的突然失控,他不喜欢无意义的试探,但陈深似乎乐此不疲,便沉声道:“你我互相信任,玩这一套未免太上不得台面了吧,陈队长,你清楚我的身份,我清楚你的身份,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


陈深抿抿唇,自知理亏便低声说:“抱歉。”唐山海学着陈深将手插在裤兜里,冷冷地看着白墙上的十字架,任由陈深轻飘飘的道歉落在地上沾了灰尘,没有得到回应的陈深心乱如麻,猛地跨出一步扯住唐山海的手腕,将他骨节分明的手举到空中,郑重发誓:“我陈深在此向上帝老儿宣誓,从今往后我对唐山海再无试探行为。”


“是刘三金的弟弟刘三木吧。”唐山海对陈深的表态毫不动容,但还是任由陈深勒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熟练地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铁锈味渐渐被烟丝化开的苦涩盖住。


在陈深提及刘三金时,唐山海突然想起看似完美的敲门砖其实也存在一个漏洞,不过当时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不影响大局,可以忽视,自己便藏起那点不安带着情报来到上海。


“刘三金私自倒卖烟土和军火,早已为军统不容。”既然陈深已经知道真相,唐山海也不再遮掩,“刘三金的行踪败露后,戴笠一直按而不动,就等着借刀杀人,然后顺水推舟让我打入76号,刘三木远比他哥哥狡猾,一有风吹草动,就销声匿迹,原以为他去了国外,现在听陈队长的意思,他一定还在这上海城内。”说完,唐山海有些头疼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刘三金就这样一直销声匿迹倒也无妨,可如果他一旦落入毕忠良或者日本人手里,受不了酷刑招了供,自己很有可能被殃及,在这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棋局里,他唐山海赌不起。


陈深放下同唐山海一直举着的手,但仍握着没有松开,他取下唐山海含在嘴里的烟,烟头被润得软趴趴的。


“你是不是掌握了刘三木的行踪。”唐山海想要此事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一时不太在意烟被陈深抽去。


“我上午去福寿烟馆替毕忠良收这个月的分成,发现他在福寿烟馆的一个线人,叫吴龙,打算背着毕忠良私下买入一批烟土再倒卖出去,赚取差价。”陈深嘿嘿一笑,浑然不觉地叼起手中的烟,“我使了些手段,问出了他的卖家,你猜是谁?正是刘三木,我刚听正觉得这名字耳熟,那吴龙就承认这人正是前几天被捕的军统刘三金的弟弟。”


“他原本同刘三金一同做走私烟土的行当,不料刘三金突然被捕,他慌里慌张打算低价出手最后一批烟土就逃离上海。”


“什么时候交易?”


“明天下午三点,六大棣四号码头。”陈深叼着烟声音含含糊糊,他说着松开握着唐山海手腕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崭新的烟盒,从整齐排列的香烟里抽出一根被细细卷起来的素描纸,当着唐山海的面展开,“这是吴龙的画像,也许用得上。”


“你画的?”唐山海接过素描纸对着光看,画上的男人约莫四十出头,贼眉鼠眼,又长了张薄唇,显出几分刻薄面相。


“嗯。”陈深屈指弹了弹纸的边缘,画中人的脸皱了皱又恢复原样,“这人想在毕忠良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到底是嫩了些。”


“我知道了。”唐山海重新将纸卷上,掏出自己的烟盒塞了进去,在将烟盒放回口袋的同时掏出打火机,在火苗窜出后唐山海下意识地往上凑,陈深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后颈往后一扯,才没让这火燎着他的嘴唇,唐山海先是懵了一瞬,才意识到含在嘴边的烟没了,他立马瞪向陈深,陈深咬着嘴里的烟一脸无辜。


陈深的唇色很淡,香烟薄荷绿的软壳浅浅地润在唇边,唐山海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的烟,陈深惯吸的是樱桃牌香烟,它的香烟多为白色软壳,唐山海先是羞得面色一沉,转而却又轻飘飘地带着莫名的纵容的心情想着算了,由他去吧。


陈深自然没有察觉到唐山海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同他讲着话便走到教堂的门口,陈深咬着嘴边的烟,火柴在指尖灵活地转了几圈又被主人塞回口袋,他捏着烟,将完全润软的烟弹进脚边的垃圾桶。


“山海。”陈深嗓音放得很软,就像穿过瑰色的玻璃落在窗下的如拉丝一般绵绵的阳光。


“嗯。”唐山海有些心不在焉,隔了些时候才应了一声。


“我想吻你。”

直白又大胆,饶是唐山海也愣住了,他看着陈深,对方干净炽热的眼神逼得他开始思考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安静平和的教堂里,他和陈深站得是那么的近,以至于他被陈深低低的呼吸声和有力的心跳声扰乱了心神,神差鬼使地点头同意这个在他平日里绝对不会赞成的提议。


这个吻既浅且深,带着日气渐散后青草地淡淡的苦涩,和寒气初升的凉意,两人的吻技都很生涩,只是笨拙地向对方索取,“山海……山海。”陈深紧紧地攥着唐山海的手,刚接过吻脑子还泛着黏糊的晕,他摩挲着唐山海虎口的厚茧,低低地唤着唐山海的名字。


唐山海抿着唇轻轻地握住陈深骨节分明的手指,两人心照不宣地享受着和解后的那点稍纵即逝的安宁和温馨,这已是莫大的奢侈。


“陈深。”


刘兰芝从院长室走出时,陈深和唐山海立在屋檐下看着天边的云渐渐染上一层红晕,孤鸿划过天际,落下一串哀哀的低鸣,两人刻意拉开一段距离,心神都有些恍惚不定,刘兰芝突然的一声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今晚忠良不在,你陪嫂子一块吃个饭,我叫刘妈做了你爱吃的酸菜鱼。”刘兰芝柔声叮嘱陈深,转而又笑着看向唐山海,“唐队长也一起吧,今日的物资捐赠,唐队长出了不少力。”


“不用……”唐山海客套的拒绝还未说出口,陈深便笑嘻嘻地打断他,“还是嫂子懂我。”刘兰芝没理会陈深的俏皮话,而是继续柔声对唐山海说道:“唐队长,初来要是侬有什么不适应,就跟我们家陈深讲,在一处工作,大家就是兄弟,要互相帮持,我家陈深很热心的。”


刘兰芝很热情,话说到这份上唐山海也不大好婉辞,况且刘兰芝是毕忠良的夫人,唐山海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了她的面子,权衡一番后便温和礼貌向刘兰芝道谢。刘兰芝自然是欢喜的,毕忠良去往南京出差,居家烦闷,如今能有解闷的事她岂不高兴,看唐山海也越发觉得喜欢与怜爱。


待刘兰芝走远,唐山海便转头颇为无奈地看向陈深,说不上责备,却也是一脸被牵连的郁闷,陈深笑嘻嘻地将手插进裤兜里,偏身撞了撞唐山海的胳膊,无声地动动嘴,“别担心,我很热心。”


“油嘴滑舌。”唐山海扭过头无知觉地撇嘴,面色却浮上些熏红。


陈深听完笑了笑,眼底的神色却晦涩得发苦。


烈火卷着天边的云,烧出一片翩迁的艳,暗沉沉的夜压在这些轻薄的云片上,泻出些不安的暮色,傍晚的行人比下午来时少了许多,汽车也开得通畅,唐山海同陈深在一辆车上,陈深握着方向盘慢悠悠地跟着刘兰芝所在的汽车。


“唐队长,侬晓得我们温州人管吃晚饭叫什么吗?”陈深的上海腔很地道,声音低沉而温软,像是搅了蜜一般。唐山海起初望着路边划过的行人思索着对策,如此一听忍不住乐了,“不晓得,陈队长有何高见。”


“吃黄昏。”陈深慢慢咬着字,短短几个字仿佛带着回甘和绵软,慢吞吞地蹦出来倒教人有时间去仔细品尝,陈深望着映在挡风玻璃顶部的火烧一样的夕阳,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对于这个在漫长黑暗中铿锵前行的国家,瑰丽的黄昏早已成为遥不可及的过去,可是破晓的曙光什么时候会到来,陈深有些恍惚。


“很有意思。”唐山海轻笑一声,他转头看向陈深,他同这人的第一面便是在黄昏中,熙攘的人海里,他歪歪地倚在车头,腰身却是笔直的,嘴里呆呆地叼着燃了半截的烟,烟灰也没掸,摇坠地挂在烟头。当时他便想这人很有意思,没料到多看几眼,就心甘情愿地将心刨出去给了人家。


待陈深将车停妥,两人又在车内小心翼翼地厮磨了一会,唐山海捉着陈深的手腕,抿唇吻了吻他分明的腕骨,低声道:“能和陈队长共享黄昏是我唐某人的荣幸。”


饭桌上刘兰芝很是热情,先是柔声问唐山海婚姻大事与没有确定。唐山海噎了一下,接过陈深推到他面前的水,抿了一口,面色红得厉害,“没有。”刘兰芝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初次见面时唐山海身边并无女伴,只是唐山海一表人才,却仍未成家,这让刘兰芝感到惋惜,“唐队长仪表堂堂,家里人自然不愁心婚事,哪像我们家陈深,平日里无事就去米高梅跳舞鬼混,又不晓得攒钱,哪个女孩子看得上他喽。”


“陈队长也很优秀。”唐山海强忍笑意,轻轻咳嗽几声。


“我们陈深也是很有本事的人,就是不晓得讨女孩子欢心,为他的婚事我愁都愁死了。”刘兰芝说着叹了口气。


“陈队长还年轻,不用着急的。”唐山海一面细细地为瓷盘里白嫩的鱼肉挑刺,一面含笑,“况且上次酒会陈队长同赵小姐相谈甚欢,两人也算相配得很。”说完,唐山海抬头俏皮地冲陈深眨了眨眼。


“是赵秘书家的千金吗?”刘兰芝没有注意到唐山海的小动作,面色稍显欣慰,“那也是个好姑娘。”


“唐队长就不要煽风点火了。”陈深笑得有些无奈,悄悄伸腿用脚尖勾了勾唐山海的脚踝,“秘书家的千金怎么看得上我这个剃头匠,倒是唐队长,行动处有不少姑娘都对你芳心暗许呢。”


“陈队长,这饭可以随意地吃,话可不能随心讲呀。”唐山海将挑好的鱼肉夹进陈深的碗里,大有堵住他的嘴的意思。


“况且,唐某心里已经住进去了一个人,怕是容不下其他人了。”


唐山海的声音又轻又慢,粼粼的微光在他的眼底闪烁,饭桌上的话题瞬息万变,转眼间便又谈及其他,陈深却已无暇再加入其他话题的谈论,唐山海的言语仿佛烟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绽放,耀眼夺目又转瞬即逝,只留下浓浓的经久不散的硝烟。


唐山海晚餐时多饮了几杯酒,所以晚间回去陈深便主动揽下开车的活。回去时夜色已深,路上行人寥寥,唐山海喝了酒觉得胸闷便摇下半截车窗让瑟瑟的夜风吹进车内,此时已近早冬,夜晚霜重,陈深将车停在路边脱下外套盖在唐山海的身上,唐山海偏头看着街边浓黑的夜景,路灯朦胧的光闪着寒意,但覆在腰身的外套却传递着令人心安的体温。


“明天上午同你的人交接好相关事宜,下午山海你就安心待在行动处,免得惹上不必要的怀疑。”快要到国福路时,陈深握着方向盘叮嘱道。


“嗯。”唐山海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他望着头顶惨淡的弯月,心知明天必然又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评论(4)

热度(69)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